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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慶鏞(1795-1858),字乾翔,號頌南,后人稱頌南先生。福州人。 道光十二年(1832)進士。歷官戶部主事給事中、翰林院庶吉士、監察御 史等。 陳慶鏞極重視經世致用,他為政“留心經濟,不汲汲于為仕,凡軍實之 所儲,度支之所出,邊備之所防,河渠漕挽之所疏浚委輸,講畫條貫務得要 略而后止”。陳慶鏞主張渡江重平夷之策,反對外國侵略者。他曾向朝廷 提出御寇之策。他說:“盛京之奉天,直隸之天津,江蘇之崇明,浙之定海, 閩之廈門、福州,粵之虎門,山東之登州,各備戰船十只或二十只堵截要害,以俟其來者而應之,所向被靡?!贝送?,陳慶鏞還屢次上疏建議朝廷 在臺灣加強武備,防止和抵抗英國等帝國主義者侵略。他還堅決反對外國侵 略者干涉中國內政,對賣國投降官吏深惡痛絕。他不顧個人安危,上疏批評 朝廷起用已治罪的琦善、奕經、文蔚等人是刑賞失措,致使皇帝復革琦善等 人的官職,令其閉門思過。于是,陳慶鏞“直聲震海內”他以正直敢言的 御史名世。 陳慶鏞服膺宋儒,而又精研漢學,覃心考據于聲韻文字之學。其治經務 求是。他曾自題“六經宗孔孟,百行學程朱”的楹語。陳慶鏞認為,漢學、 宋學的共同點都主張明經致用,都推崇圣賢。他說:“漢人多講陰陽,而宋人則專主理數?!兑住分紵o窮,當合漢宋而通之,無門戶之見,乃可以言 《易系》,言六爻,發揮旁通?!彼J為,言象言數不如言理為密。應理為 主,象次之,數更次之。陳慶鏞所謂“漢人多講陰陽",是指西漢董仲舒一 派的“天人感應論”天人感應論通過歪曲先秦陰陽五行學說,用陰陽五行 把天與人溝通起來。陳慶鏞認為,《周易》的思想是極其豐富的,宋儒專講 《周易》中的理是不全面的,應吸取漢儒關于《易》象、數的觀點。 陳慶鏞提出對各種學說都應該兼收并蓄,他說: 學為有用之文,則又本之《易》以導其源,本之《書》以充其識, 本之《詩》以博其趣,本之《禮》以究其精微,本之《春秋》以考其得 失,本之馬、班、范、陳以助其波瀾出入,本之管、韓、莊、列以極其 苯?奧窔。 他認為,凡是有用之文都應該學習。他舉出《易》《詩》《禮》《春秋》以及 司馬遷、班固、范曄、陳壽、管子、韓非、莊子、列子等諸子之書,都要 學習。 在陳慶鏞的哲學思想中最具特色的是器識論。其所謂“識”有世界觀之 意,是為學為文的指導思想。他說: 夫士先器識而后文藝,無其識,其詞不足以達識。茍足以達矣,而 或謂過高之論,或限以一丘一壑拘于墟而不足以觀河海之大也,局于量 而不足以仰泰山之高也,又何以稱于其后及久而傳不衰。 讀敘譜狀叔壽兄諸文,得其所以立愛之道焉;讀贈言勸友慎交諸 文,得其所以交游之道焉;讀論經論史論子諸文,得其所以為學之道 焉;讀議兵議律議法、議鈔弊、論海道諸文,得其所以行政之道焉。夫 士先器識而后文藝,非其學之大不能見乎道之粗也,非其識之高不能達 乎政之本。有其學有其識,宜出而膺司牧之職,慰蒼生之望矣。 陳慶鏞在這里提出的“先器識而后文藝”的命題是深刻的。學者首先要有一 定的世界觀,一定的理論為指導,這樣寫出來的文章才能“達識”,即具有 高的思想境界;“見乎道之原” “達乎政之本” “稱于其后及久而不衰”,才能 不流于就事論事、經不起時代的考驗。陳慶鏞還特別強調,“有其學有其識, 宜出而而膺司牧之職,慰蒼生之望”,就是見其文和其才知其所能而為眾望 所歸。陳慶鏞的這些議論表明他主張文藝要把思想擺在第一位,藝術擺在第二位。 陳慶鏞以“器識”為中心,進一步提出明、論、辨以及精、廣、妄、疏 等為學范疇。他認為,識足以達時事之宜,明足以破千古之蔀,論足以剪繁蕪之失,辨足以息群喙之鳴,然后馳驟縱橫,必求于是而后止。故治經貴精力,治史貴廣博,讀未數行輒評隙,失之妄,讀一史未及他史特下斷、失之 疏。在為學中,陳慶鏞認為,有“識”才能為當世服務,有“明”才能破千 古之蔽(蔀),有“論”才能找出發展規律,有“辨”才能勝于別人,“識” “明” “論” “辨”都具備了,就能“馳驟縱橫”、得心應手了; “治經貴精” “失之妄”;“治史貴廣” “失之疏”。陳慶鏞這種對為學之德和為學之方的概 括是深刻的。 陳慶鏞還認為,學者如果沒有“器識”,為學既“不能入”尤“不能 出”?!安荒苋搿焙汀安荒艹觥笔菍W之大患。他說: 凡學之患,患于不能入,尤患于不能出。叢籍鱗次,手翻翻不輟, 一輟輒遺,即偶有一二得心,而于古人回穴奧窔終莫能晰,饾饤耳食, 如是者不能入。又或累昔賢往事,鉤稽條丳,謂某也醇、某也肆、某郅寉。 在陳慶鏞看來,所謂“不能入”就是“手翻翻不輟,一輟輟遺”,一點也學不到手;即使偶然有一點心得,也不能分析,而且一耳進一耳出,很快就會忘記。所謂“不能出”,就是學了不能用,雖講得頭頭是道,卻均與原意不合;特別是眼高手低,自己不會執筆為文。 陳慶鏞特別強調,為學處世都要務實,他將自己的書屋命名為“實事求是齋”。他提出要隨實應化,不能虛浮,不可拘泥于前人古人之言?!笆ト瞬荒谖锒芘c世推移”。他說:“參伍錯綜,惟變所適,不可以孔子之言泥周 公之言,更不可以周公之言泥文王之言?!庇终f: 《列子》謂:燕人而長于楚者,老而歸于燕,過齊魯之城社,或紿 以為燕也,愀然變容;過冢墓以為先人之隴也,泣然流涕。及真見燕之 城社廬墓,悲心反減。今世之大家勛閥往往援疏族之貴者顯者聯為譜 系,傅會成書,相與敘及,輒曰我伯叔兄弟也,而于其真伯叔兄弟漠然 概不相關,是何異燕人之見紿者據以為真,而為有識者所竊笑哉。 陳慶鏞所舉的《列子》等的例子,就是強調務實,反對浮夸虛言。 陳慶鏞把圣賢之道歸結為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五倫,五倫具即為道心, 并對五倫作了言簡意賅的解釋。他說: 圣賢之道無他,體諸心之謂仁,施諸當之謂義,止諸節之謂禮,達 諸事之謂知,踐諸實之謂信,全而合之之謂道心。得乎道之謂德。圣人 之所為,不過君臣、父子、夫婦、昆弟、朋友,日用易知易從之事,如 是焉已。眾人之所為,亦不過君臣、父子、夫婦、昆弟、朋友與日用易 知易從之事,如是焉已。孟子曰:“圣人,人倫之至也”。又曰:“人皆 可以為堯舜。堯舜與人同耳"。堯舜無難知難從之事,而人卒不如堯、 不如舜者,道在邇而求諸遠,事在易而求諸難,于是鹵莽滅裂之言盈天 下,張道益熾而離道益歧。 陳慶鏞認為,圣人和眾人之所為是一樣的,所以“人皆可以為堯舜”。提出, 從日常生活和周圍具體事物做起,就能達到所要求的思想境界。他說:“儒者有聞過相規,見善相示,余常持此以論交?!?/span> |